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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感应灯迟在几秒之后滞地回归黑暗。
&esp;&esp;他知道她看见了自己,她看见了他。姜柳芍在楼梯上的和他对视的瞬间,他便知道这个事实。
&esp;&esp;但她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,既没有刻意的停顿,也没有刻意的闪躲,平稳得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,冷静得像是在看一面无意义的墙,一个并不存在的影子,一张与她毫无关系的面孔。她只是顺着步子,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,避开了他的目光,然后继续向前走去。
&esp;&esp;黎成毅站在原地,眼睫微微颤了一下,所有的一切都仍在眼前,真实得无法忽视。他看着她的肩线从灯光下擦过去,光落在她的发丝上,又被夜色吞没,她的背影一点点远离,轮廓没有一丝凌乱,连最轻微的呼吸变化都掩饰得完美无缺。
&esp;&esp;他忽然意识到,她是这样学会的。
&esp;&esp;不是刻意的,也不是有意识的,是一点点、一寸寸,在他们的拉扯里,在那些沉默的对峙中,在那些无人察觉的日常细节里,在他以为无关紧要的目光里,在他曾经习惯的沉默里。
&esp;&esp;她不该是这样的,可她学得太快了,快得他甚至没来得及察觉,快得她自己都未曾察觉。那些他讨厌的习惯,顺着他曾经留下的缝隙渗透进来,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骨骼里,等到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才终于发现——已经根深蒂固。
&esp;&esp;姜柳芍的手指探进口袋,碰到钥匙时指节轻轻蜷缩了一瞬,掌心的温度凉得不正常,像是所有的血液都被挤压到了四肢的最末端。她低着头,深吸了一口气,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,轻轻送入锁孔。
&esp;&esp;金属相触的声音很轻,却在狭小的走廊里被放大了数倍。
&esp;&esp;清脆,冰冷,克制。她的动作很轻,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停顿,极力让自己显得自然,每一个动作都轻而流畅,毫无停顿,像是这一切都再寻常不过,像是她真的什么都没看见,什么都不曾察觉,只是单纯地回家,如同千百个无人等候的夜晚一样,没有任何区别。
&esp;&esp;可她的背后仍然有目光落着,安静地,沉着地,不慌不忙地等着她:黏腻的蜘蛛丝在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。
&esp;&esp;钥匙刚刚转了一半,锁芯里传来金属轻微错动的声音,干脆、清晰,只要再稍稍用力一点,门就会打开,她就可以进去,将一切隔绝在门外。可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,像一条冰冷的蛇,像在鬼屋里吓人的装置,屏住呼吸的瞬间,脊背的氧意浸透了她的衣服,贴着肩胛骨缠绕不散,跟着血液按住了她的手。
&esp;&esp;“姜柳芍。”
&esp;&esp;她的动作停住了,仿佛突然被人按住了她的肩膀,或者更确切地说,这是一种被牵扯的错觉,她的身体先一步绷紧,接着是她的手指,下意识地收紧,钥匙齿刃卡在锁孔里,磕得轻微一震,没有完全插进去。她听见了自己极浅的一声呼吸,短促,像是被掐断的尾音。
&esp;&esp;分手那日模糊的记忆再一次被翻了出来,为什么你不敢叫我的名字呢?这样的问题被她剖析过很多遍,在无数次之后,她面对那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答案,终于说服自己放下那可怜的不甘之后,事到如今这种委屈又被被勾起,涌上了喉头。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,甚至不清楚脑子里在想什么。耳机里的音乐已经彻底消失了,所有的声音都被那低沉的一声“姜柳芍”取代,孤零零地落在空气里,没有回音,却沉甸甸地坠进了她的心脏。
&esp;&esp;门近在咫尺,钥匙也已经插进去了,只要再拧一下,她就可以进去,把门关上,最后她的生活会回归成什么都没发生一样。她的理智在催促她离开,别回头,别停下来,别去在意那一声被喊出的名字意味着什么,可她的肩膀已经僵住了,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紧,压制着,让她连最微小的气息都被卡在喉咙里。
&esp;&esp;她用力推开门。
&esp;&esp;动作太快,带着她无声的抗拒和所有不愿承认的逃避。门在惯性的作用下朝她的身后砸去,所有的情绪变成了加速的力量,门轴尖叫着撞向黑暗,却在闭合前遭遇血肉的阻截。
&esp;&esp;她听见楼道深处传来鞋跟叩击水泥地的钝响,然后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,动作快速,仿佛是一种隐秘了很久的请求。
&esp;&esp;她没能收住力道,门的棱角狠狠地撞了下去,生生压在了那只手背上。她能听见骨骼被挤压的钝响,闷沉地震进她的耳膜里,带着某种不合时宜的真实感。她的掌心腋下都覆满了一层几乎无法察觉的冷汗。而空气里响起了一声极轻的闷哼,短促得几乎被吞没在夜色里,一种被压低的疼痛,短促,被死死忍耐着,没有外泄,锋利的刀口戛然而止,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
&esp;&esp;她的呼吸停住了一瞬,但是对方却喘息着。
&esp;&esp;目光落下去,清楚地看见皮肤在木门的夹击下泛起苍白的痕迹,然后迅速地浮现出一点深红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,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在挤压下显得格外清晰。血珠缓慢地从指缝间渗出来,凝结成滴,沿着门的边缘坠落,溅在地板上,极浅。
&esp;&esp;空气被挤压得沉闷,门缝间透进来的风却冷得像刀锋,穿过她的衣料,沿着脊背细细爬行。她能嗅到血的气味,不浓烈,却像潮湿的泥土气息一样,让人无法忽略。木头吸纳了那微弱的腥气,藏匿着,沉默地将这场未完成的对峙封存进寂静里。
&esp;&esp;黎成毅还是没有再动。没有推门进来,没有后退,只是僵持着,呼吸是唯一的声响,沉重得像是被深埋在地下的钟声,回荡得迟缓而晦暗。
&esp;&esp;她松了松指尖,却发现骨节因攥得太久而僵硬,血液重新回流的瞬间,带着细微的麻意。她缓慢地吸了一口气,像是在给自己争取一秒钟的时间,随后,松开了门。
&esp;&esp;门缝被撑开,夜色趁机渗了进来,混着那股淡淡的血腥气息,像是风吹过湖面后,溅起的冰冷水雾,落在她的肩膀上,沿着骨骼深深渗透进去。她的喉咙微微收紧,最终还是咬了咬牙,声音低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回音。
&esp;&esp;“进来吧。”
&esp;&esp;说完,她转过身,走向柜子,翻找医药箱。
&esp;&esp;ps:是的我又重新画了&esp;换封面了hhhh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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