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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胡闹（第1页）

处决许大通那日，津南府百姓挤满了法场。沈雾站在监斩台上，看着囚车里的许大通须发皆白。他忽然抬头，嘶哑着嗓子喊：“长公主！你以为京城就干净吗？”容复按住沈雾的肩，却感觉她身子在微微颤抖。

法场突然大乱。数十名蒙面人从人群中冲出，目标竟是囚车。沈雾挥鞭击落暗器，却见青竹挡在她身前，佩剑上的双鱼纹闪过寒光——一支毒箭穿透青竹肩胛，钉在沈雾身后的木柱上。“公主快走！”青竹咳出鲜血，指尖指向人群中戴双鱼佩的男子。

容复率影卫追击时，沈雾扶住倒下的青竹。“对不起公主……”青竹扯下佩剑，双鱼佩掉在地上摔得粉碎，“首辅府的人逼我……”话未毕便气绝。沈雾捡起碎片，看见佩内刻着"辅"字，与老首辅的花押分毫不差。

三日后，沈雾将狼头旗与虎符快马送往京城。容复看着她写密折的手，墨迹在宣纸上晕开：“许大通通敌案已结，然京城内鬼未除……”她忽然停笔，抬头看他："你说，父皇当年是不是也知道？"

容复没说话，只是替她吹凉药碗里的薄荷叶。窗外传来商贩的叫卖声，比往日更显清亮。霁风牵着马走来，马鞍上挂着送往京城的密匣，铜锁上刻着长公主府的纹章——那是除了皇城外，最坚固的锁。

"该走了。"沈雾翻身上马，缰绳在手中收紧。容复跟着上马，两人并辔而行，马蹄声敲碎了青石板上的晨霜。许家祠堂的飞檐在身后渐渐缩小，那十二面狼头旗已被封存，唯有墙角的石缝里，还嵌着李蔓临死前刻下的血字，在暮色中像道未愈的伤疤。

沈雾抵达京城那日，秋雨连绵。容复撑着油纸伞陪她走过金水桥，宫墙的阴影映在积水里，像道割裂天地的痕。“老首辅称病不出，”容复低声道，“京营都督已控制军械库。”沈雾看着伞骨上的双鱼纹，那是青竹死前拼死交回的半块玉佩。

坤宁宫的铜鹤香炉里燃着龙涎香，太后抚摸着沈雾带回的狼头旗，忽然落泪："你父皇当年就疑北狄与宫中有勾连……"她从妆奁深处取出个檀木匣，里面躺着枚羊脂玉双鱼佩，与青竹摔碎的那枚恰好拼成完整图案。

就在此时，殿外传来喧哗。侍郎率羽林卫闯入，指着沈雾手中的玉佩："太后娘娘！长公主私通北狄，证据确凿！“容复拔剑出鞘，剑光劈开雨幕：”侍郎手中的假玉佩，才是通敌信物吧？"

军械库的火光映红了半个京城。沈雾率影卫突入时，京营都督正将北狄兵器装上马车。“老首辅答应我，事成后封我为镇国公！”都督挥刀砍来，却被容复一剑封喉——他袖中掉出的密信，赫然是老首辅亲书的调兵令。

老首辅的府邸已被团团围住。沈雾踏过满地卷宗，看见他正对着先帝画像饮酒。“当年若不是你母后生你时血崩，”老首辅笑着举起双鱼佩，“这皇位哪有你父皇的份？”容复扣住他要穴的瞬间，沈雾看见画像背后的暗格——里面藏着北狄可汗的密函，日期正是她出生那日。

秋闱放榜那日，沈雾站在宫墙之上，看新科进士们鱼贯而入。容复递来杯热酒，酒盏上的双鱼纹在阳光下闪着光。"李蔓的弟弟中了二甲，"他指着人群中那个清瘦少年，"说要做个不贪墨的好官。"

沈雾没说话，只是望着远处的辉山方向。津南府送来的奏折摆在案头，新任知府正着手丈量被许家强占的田亩，商街上的摊主们已能安心摆摊。青竹的牌位供在影卫营，旁边放着李蔓的银簪，簪尾的"李记盐坊"四字，在烛火下渐渐被磨得发亮。

沈雾踏入紫禁城时，秋雨正淅淅沥沥。容复撑开的油纸伞沿滴落水珠，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洼。“老首辅称病已半月，”他压低声音，袖中密报被雨水浸得发皱，“京营都督李楷昨夜调动西山大营军械。”沈雾望着太和殿的飞檐，脊兽在雨幕中若隐若现，像极了津南府废窑里悬着的蛛网。

坤宁宫的暖阁内，太后将羊脂玉双鱼佩放在沈雾掌心。玉佩触手生温，背面刻着细小的北狄文——"天授之契"。"你父皇临终前说，"太后拨弄着香炉里的龙涎香，"北狄曾以玉佩为信，与后宫某妃私通。"话音未落，殿门突然被撞开，侍郎林谦率羽林卫闯入，矛头直指沈雾："太后！长公主私藏北狄信物，通敌叛国！"

容复拔剑横在沈雾身前，剑刃映出林谦腰间的双鱼佩——那枚玉色偏青，与太后手中的羊脂玉截然不同。“林大人的玉佩，”容复剑尖挑起他的袍角，“怕是从许大通的陪葬品里摸来的吧？”林谦脸色煞白，羽林卫却已列阵上前，刀光在雨水中连成银墙。

"拿下！"林谦怒吼时，沈雾突然扬鞭卷住他手腕。软鞭上的银铃震碎雨幕，林谦惨叫着跪倒，怀中密信散落一地。”北狄使者已至通州，“沈雾捡起信纸，油墨未干的字迹透着诡谲，”约定今夜子时在西山大营交接兵器。“容复接过密信，指尖在”李楷"二字上停顿——京营都督果然是内鬼。

太后猛地按住心口，侍女连忙递上参汤。沈雾将双鱼佩按在太后掌心："当年与北狄私通的，可是先淑妃？"太后手一抖，参汤洒在凤袍上。淑妃是林谦的姑母，二十年前暴毙于冷宫，传闻正是因私通北狄被先帝赐死。

子时三刻，西山大营的校场火光冲天。沈雾伏在山脊上，看见李楷正与北狄使者碰杯，身后的兵器架上摆满狼头弯刀。“五千斤精铁换三千骑兵，”容复译出使者腰间密函，“北狄可汗许诺，破城后封李楷为平南王。”沈雾握紧软鞭，鞭梢的银铃被夜风灌得发颤。

影卫突然发来信号——林谦率羽林卫从侧翼包抄，意图将沈雾与北狄使者一同灭口。“调虎离山。”容复冷笑，扬手射出响箭。京营中突然杀出一支白甲军，为首者高举先帝亲赐的"监国令"——正是容复安插的暗卫统领。

李楷惊觉中计，拔刀砍向使者：“你敢耍我？”北狄使者诡笑，抽出暗藏的毒针："可汗说了，汉人皆可弃。"容复趁机突入，剑光劈开人群，却见使者将密函吞入腹中。沈雾扬鞭卷住他脖颈，逼问道："密函内容是什么？"使者咬破毒囊，黑血溅在她袖角："你母妃……也是北狄……"

话音未落，使者气绝。沈雾猛地后退，撞在容复怀里。他扶住她的肩，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。远处传来林谦的惨叫——白甲军已将羽林卫尽数包围，林谦被生擒时，怀里掉出老首辅的密信："事成后，立淑妃之子为帝。"

老首辅的府邸被围时，他正对着先帝画像下棋。棋盘上的黑子摆成狼头形状，与辉山矿洞的图腾分毫不差。“长公主别来无恙，"老首辅举起酒杯，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眼中的疯狂，"当年淑妃诞下皇子，先帝却执意立你母妃为后。"

容复扣住他要穴的瞬间，沈雾看见画像后的暗格——里面藏着北狄可汗的密函，日期正是她出生那日。"你母妃本是北狄公主，"老首辅咳出鲜血，"先帝怕你流着胡血，才将你送去军营历练……"沈雾猛地撕毁密函，纸灰飘落在棋盘上，惊散了狼头阵。

青竹的牌位在影卫营中泛着冷光。沈雾将半块双鱼佩放在牌位前，佩内的"辅"字与老首辅的花押严丝合缝。霁风递来李蔓弟弟的书信，少年在信中写道：“已查明许大通当年吞并盐坊时，曾得老首辅庇护。"

紫禁城的钟声敲过三更，沈雾站在太和殿丹陛上，看容复将老首辅的密信呈给太后。太后抚摸着信中"淑妃之子"的字样，忽然落泪：”当年淑妃的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，老首辅是想……“容复接口：”他想扶持假皇子，借北狄之力篡权。"

秋闱放榜那日，沈雾在宫墙下遇见李蔓的弟弟李修。少年穿着新科进士的蓝袍，袖中藏着本盐引账簿——那是他在老宅地窖找到的，记录着许大通与老首辅合谋垄断盐业的罪证。“学生想做巡盐御史，"李修跪地叩首，“为亡父和姐姐报仇。"

容复牵着马走来，马鞍上挂着送往津南府的文书。新任知府已丈量完被许家强占的田亩，商街上的摊主们凑钱做了面”青天大老爷“的锦旗，正送往巡抚府。沈雾接过文书，看见青竹的继任者在文末写道：”辉山矿洞已改作义仓，收留流民。"

御花园的石榴树结满果实，容复摘下一颗递给沈雾。果粒在阳光下晶莹如血，他忽然开口：“先帝临终前，曾命我护你周全。”沈雾咬下果粒，酸甜的汁液染红唇角：“所以你才总盯着我？”容复没说话，只是替她拭去嘴角的汁液，指尖触到她唇瓣时微微一颤。

坤宁宫传来消息，太后已下旨修缮淑妃陵寝，并追封沈雾的母妃为"明德皇后"。沈雾站在母妃的画像前，看见容复送来的密匣——里面是北狄可汗新的密函，竟提出要与大清朝和亲，使者正是当年与许大通接头的北狄王子。

北狄使者抵达京城那日，沈雾在偏殿接见了他。王子腰间悬着狼头玉佩，与她袖中的双鱼佩遥相呼应。"可汗说，"王子的汉语带着口音，"若长公主肯和亲，北狄愿归还所有侵占土地。"容复突然拔剑，剑尖抵在王子咽喉："当年你在辉山矿洞，是不是见过李蔓？"

王子瞳孔骤缩，沈雾却抬手按住容复的剑。她从袖中取出双鱼佩，与王子的狼头玉佩并置案上——两枚玉佩合在一起，竟拼成完整的太极图案，中间刻着早已失传的北狄文："和亲止戈，万邦来朝。"

老首辅的余党突然闯入，为首者竟是已被关押的林谦——他用秘药假死逃脱，此刻率死士直扑沈雾。容复护着她后退，却被毒箭射中肩胛。沈雾扬鞭卷住林谦手腕，看见他袖中掉出的密信——竟是北狄可汗的亲笔，命王子借和亲之名刺杀她。

"你母妃是北狄的英雄，“王子突然挡在沈雾身前，替她挨了林谦一刀，”她当年阻止了北狄南下，我不能让她的女儿死。“林谦惊怒交加，被随后赶到的影卫乱刀砍死。王子临死前将狼头玉佩塞进沈雾掌心：”告诉大清朝，北狄愿罢兵……"

冬至那日，沈雾在长城上颁布和亲诏书。北狄可汗派来的使者跪在雪地里，呈上当年母妃留下的佩剑——剑身刻着"止戈"二字，正是沈雾儿时在军营见过的那把。容复站在她身侧，肩伤已愈，只是偶尔还会皱眉。

"还疼？"沈雾替他紧了紧披风。容复摇头，从袖中取出先帝的"监国令"："太后说，待和亲事成，便将监国之权交予你。"沈雾望着远处的烽燧，想起李蔓临死前的笑，想起青竹挡在她身前的背影，忽然握住容复的手："那你得帮我。"

津南府送来的岁贡摆在案头，李修作为巡盐御史，已查清老首辅当年挪用的盐税。沈雾将双鱼佩与狼头玉佩熔成印章，刻上“长公主令"四字，从此大清朝的文书上，多了道镇国的印记。

容复在影卫营替青竹立了新碑，碑后刻着李蔓的名字。每当暮春时节，碑前总会出现一束白色的小花，那是李修从津南府带来的，说像极了商街上李蔓卖过的绢花。而沈雾与容复，依旧并辔走过长安街，马蹄声敲碎月光，像在续写未完的棋局。

李蔓被拖拽至城郊破庙时，冰冷的地面蹭破了她的膝头。影卫松开封口布，她咳着血抬头，只见容复斜倚在残破的神龛旁，松烟墨的气息混着尘土味，在月光下凝成无形的压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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