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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的山风裹挟着腐叶的腥气,在封门村残垣断壁间打着旋儿。我握紧登山杖,头灯扫过歪斜的老槐树,树杈上挂着的褪色红布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像极了垂落的招魂幡。队伍里突然传来压抑的尖叫,走在最后的周小雨踉跄着后退,登山靴碾过个圆滚滚的物体,在月光下骨碌碌滚出老远——是颗腐烂的骷髅头,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她。
“都别慌!”领队陈默举起强光手电,光束在众人惨白的脸上扫过。这支由户外运动爱好者临时拼凑的队伍,此刻个个瞳孔震颤。陈默弯腰查看骷髅,指腹蹭过下颌骨的裂痕:“是被锐器斩断的,至少死了半年。”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村巷里回荡,惊起屋檐下蛰伏的蝙蝠,扑棱棱的振翅声让空气愈发粘稠。
王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,抓着胸前的护身符嘟囔:“我就说不该来这鬼地方!网上说封门村1981年全村人一夜消失,连条狗都没留下...”话音未落,村西头废弃的祠堂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,惊得众人头皮发麻。我瞥见祠堂门缝渗出幽绿的光,忽明忽暗,像是有人在里面举着老式油灯来回踱步。
“分头找找,说不定还有幸存者。”陈默的提议换来几声倒抽冷气。队伍分成三组:陈默带着王胖子和周小雨探查祠堂;我与摄影爱好者沈瑶负责村东老宅;胆小的大学生赵楠和驴友孙丽则留守营地。临走前,我注意到沈瑶的单反镜头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,明明天气干燥,那水珠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。
我和沈瑶推开的第三间老宅里,八仙桌上摆着半副碗筷,瓷碗里结着黑紫色的硬块,像是干涸的血痂。墙角的太师椅上斜倚着件褪色的嫁衣,布料上爬满蛛网,领口处却新鲜得诡异——沾着几根乌黑的长发,发梢还缠着暗红的丝线。沈瑶举起相机拍摄,闪光灯亮起的瞬间,我分明看见嫁衣的裙摆轻轻颤动,仿佛有人刚从上面起身。
“快看这个!”沈瑶突然指着墙面。剥落的墙皮间,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:三只眼睛的人脸,嘴里衔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。我的登山包突然剧烈震动,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,家族群里跳出条陌生消息:“封门村的东西不能碰,尤其是带血的...”发件人显示是已去世三年的爷爷。
与此同时,陈默三人推开祠堂大门。腐朽的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,霉味混着腥气扑面而来。月光从破洞的屋顶漏进来,照亮供桌上的牌位——密密麻麻写着三百多个名字,最前排的牌位上,“陈长明”三个大字被人用红漆划得支离破碎。王胖子突然指着供桌下,声音比哭还难听:“那...那是什么?”
强光手电扫过,众人僵在原地。供桌下蜷缩着具无头尸体,穿着与八仙桌上嫁衣同款的喜服,脖颈处的断面整齐得可怕,像是被某种利刃瞬间斩断。尸体脚边散落着七枚铜钱,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,每枚铜钱中间的方孔都渗着黑血。周小雨突然剧烈干呕,她惊恐地发现,自己登山鞋上沾着的泥土里,混着细小的碎肉。
“退出去!快!”陈默话音未落,祠堂的门突然“砰”地关上。屋顶传来指甲抓挠瓦片的声响,越来越密集,仿佛有无数只手在上面爬行。王胖子疯狂捶打门板,却发现原本腐朽的木门此刻坚硬如铁。周小雨的登山包突然炸开,里面的压缩饼干、矿泉水瓶全变成了沾血的布条,布条上用朱砂写满相同的符号。
我和沈瑶听到异响赶来时,祠堂门已重新敞开。陈默三人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,供桌下的无头尸不翼而飞,只留下滩腥臭的水渍。沈瑶举起相机回放照片,突然尖叫着把相机摔在地上——所有拍摄祠堂的照片里,无头尸的脖颈处都长出颗模糊的人脸,五官扭曲,正是王胖子的模样。
营地那边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。众人狂奔而去,却见赵楠蜷缩在篝火旁,浑身发抖,孙丽却不见了踪影。赵楠的登山杖指着不远处的老井,声音断断续续:“她...她去打水,井里有东西拽她的脚...”我探头望去,井壁上长满青苔,水面倒映着扭曲的月光,深处隐约浮着团白色物体,随着涟漪缓缓上浮。
当那物体完全浮出水面时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是孙丽,她的脖颈处齐刷刷断开,白森森的椎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双手还保持着抓挠井壁的姿势。更诡异的是,她的头颅不翼而飞,断口处却插着支燃烧的红烛,火苗在无风的夜里摇曳,映得断口处的皮肉微微颤动。
“是冥婚!”王胖子突然崩溃大哭,“封门村有规矩,未婚而死的人要配阴婚!我们闯了禁地,他们要抓我们当新郎新娘!”他疯狂撕扯着衣服,露出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红印——三只眼睛的人脸,嘴里衔着菜刀,正是沈瑶在老宅墙上拍到的符号。
深夜的封门村陷入死寂,只有篝火噼啪作响。众人围坐在一起,谁也不敢闭眼。我翻出爷爷的那条消息,手指颤抖着回复:“爷爷,我们该怎么办?”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手机突然自动关机,屏幕亮起张老照片——年轻时的爷爷穿着道袍,站在封门村祠堂前,身旁站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,手中捧着具无头尸体。
就在这时,村外传来悠长的唢呐声,忽远忽近。陈默握紧匕首,声音却在发抖:“我去看看。”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夜色中,营地的篝火突然窜起三丈高,照亮了所有人惊恐的脸。我看见火光里飘着无数发丝,每根发丝末端都系着枚铜钱,正缓缓朝着他们飘来。
沈瑶突然抓起相机,对着虚空疯狂拍摄。闪光灯此起彼伏间,众人看见无数半透明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,穿着破旧的嫁衣和长袍,脖颈处齐刷刷断开,手里捧着燃烧的红烛。最前方的身影身形高大,头戴官帽,面容与陈默有七分相似,而他怀中抱着的,正是孙丽的头颅。
“跑!”我大喊。众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夜色,却发现来时的山路消失不见,四周全是阴森的槐树林。每棵槐树上都挂着红布条,布条上用朱砂写着不同的名字,风吹过时,布条相互摩擦,发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。周小雨突然指着前方尖叫——月光下,陈默正站在槐树林中央,脖颈处鲜血汩汩流出,手里却捧着颗陌生的头颅,咧开嘴冲他们笑。
赵楠突然想起什么,从背包里翻出本皱巴巴的笔记本,是他在老宅捡到的。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写着:“1981年,封门村大旱,族长听信术士之言,举行活人祭天。未婚男女被斩头,以血供奉井神...”字迹到此处戛然而止,最后一页画着幅诡异的画:全村人排成队列,脖颈处插着红烛,正走向祠堂。
我的手机突然响起,是个陌生号码。接通后,传来爷爷沙哑的声音:“当年我参与了那场祭典,用秘术封住了井神。但每三十年,井神就要苏醒,需要新鲜的人头...”话音未落,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坠地声,接着是锁链拖拽的声响。我颤抖着打开手机定位,显示信号来源就在脚下十米处——正是那口老井。
当众人鼓起勇气返回老井时,井口漂浮的蜡烛已经熄灭。我用登山绳绑住腰,缓缓下到井底。手电筒光束扫过,他看见井壁上凿着密密麻麻的凹槽,每个凹槽里都嵌着颗头颅,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。最深处的凹槽里,嵌着颗完整的头颅,面容慈祥,正是爷爷。
“快走!”爷爷的头颅突然开口,“井神要借你们的身体还魂!”我还没反应过来,井底突然剧烈震动,无数手臂从淤泥中伸出,抓住他的脚踝往下拽。上方传来同伴们的惊呼声,接着是重物坠落的闷响。我最后看到的画面,是沈瑶的相机掉进井底,闪光灯亮起的瞬间,他看见井神的虚影从淤泥中升起——那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,每个头都戴着不同年代的官帽,嘴里叼着燃烧的人头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,封门村再次陷入寂静。村口的老槐树上,挂着八具尸体,脖颈处齐刷刷断开,手里捧着燃烧的红烛。他们的脚下,散落着七枚铜钱,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,而在七星中央,插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,刀刃上凝结着新鲜的血迹。远处山路上,隐约传来脚步声,一个背着登山包的身影缓缓走来,头灯扫过老槐树时,照亮了他脖颈处模糊的断口——那是第九个闯入者。
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血腥气,我在医院惨白的日光灯下猛地惊醒。手腕上的输液管被扯得歪斜,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。护士冲进来时,他死死攥住对方的白大褂:“其他人呢?赵楠、沈瑶...”回答他的只有护士惊恐的眼神——监控录像显示,昨夜他是独自被人拖进急诊室的,浑身沾满腐叶与井里的淤泥,脖颈处缠着圈暗红的勒痕,像是被某种长满倒刺的藤蔓缠绕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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